原来崔廷勋说的全都是真的,原来崔廷勋说得还是不够夸张,周军阵中的轰鸣声才响过不久,那些铁弹丸就已经在自己的五院部和六院部重甲骑兵阵列当中开出了二三十条血路。
看着十几枚弹丸穿透了前方本军的阵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跳荡而出,几乎就是在瞬息之间,除了身边的左皮室军以外最精锐的五院部和六院部已经有近千人马伤亡,耶律屋质目眦欲裂。
这周主才多大一点,居然就能做出如此毒辣的兵器;对面周军的主帅又是如此的狡诈,居然可以忍了这样许久。
前一战面对武定军和南京统军司两万人的时候是嫌敌方人马太少?方才面对上万轻骑掠阵的时候还是不屑于敌军的人数?他们就那么笃定仅仅依靠射弹兵就能阻挡一两万骑兵的冲击,所以把新式的大型抛石机专门留着现在这种时候,抛射出铁弹丸就是要多多杀人?
袁可钧他们可不会等着耶律屋质想明白了,就在耶律屋质还处在震骇之中,崔廷勋仍然是彷徨无计的时候,第二轮炮击又已经落到了和殿前军正面相对的契丹军阵中。比起精心瞄准沉稳等待号令的第一炮来说,这一轮炮击的命中率要差上许多,不过还是有数百五院部和六院部的人马宣告粉身碎骨。
殿前军对炮兵的将令只是决定发炮和停止炮击的时间,在这个时代炮兵实在是太专业了,比抛石机、云梯这些战具还要专业得多,因此炮兵中间的射击过程和目标选择基本上都是由袁可钧自行决断。
正前方的契丹骑兵阵列最为密集,距离炮兵阵地也是最近的,又不必劳烦炮手反复转动炮口去瞄准,甚至契丹骑兵列阵的那些位置在战前袁可钧他们就已经划分了网格、标定了射击诸元,因此契丹五院部和六院部的重甲骑兵成为周军炮兵的专门打击对象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至于炮击的节奏,两轮炮击之间的时间间隔,那就完全是看炮膛的冷却和炮手的清膛和装填速度了。这才刚刚开始发炮,炮膛还没有热到发烫影响继续装填的地步,炮手也正是精神抖擞远不到疲累的时候,炮击的节奏那是想多快就有多快。
一直到了第三轮炮击的轰鸣声中,耶律屋质才算是彻底醒觉过来。
两千多精锐人马就这样宣告覆灭了,却也是无法可想。好在正面集结等待冲锋的是四五万骑兵,这种程度的伤亡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每排近千的骑手真正挨上弹丸的也就是几十个,加上目睹的也不过只有百来人,士气应该也没有受到重挫。
此时若是选择回避继续伤亡而退下来,那就会像桑干河畔的南京统军司骑兵一样士气颓丧,一路退得难以收拾,再想重振旗鼓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再说就算是全军暂时向北转进,幽州城总还是被周军重重围困在那里,自己总还是要率军前去救援的,周军这种威猛犀利的抛石机终归是要面对的,躲得了一时又哪里躲得了一世?
暂时退回去想对策那也未必就能够想得到真正合适的,要只是像崔廷勋提议过的那样,重甲骑兵离开敌军步阵两里地以外列阵,刚才就连轻骑这么做都非常消耗马力,重甲骑兵就更是不必提了。另外周军的抛石机就一定只能打集结列阵的骑队?相信奔跑中的骑队在进入其射程以后一样会被轰击的,也就是伤亡小一些而已,算上多跑一里多地的马力代价却不见得就会更好。
此刻自己已经堕入敌将彀中,人马折损已经是实实在在的了,若是不经接战就退了下去,算上敌军继续抛射弹丸造成的伤亡,这一战就是敌军毫发无损地杀伤本军数千人马,最终对本军士气的挫伤将难以言喻。
若是现在奋然反击,却也未必就没有一丝胜机。本军人数多过敌军一倍有余,其中可以冲突步阵的重甲骑兵也多过了敌军总兵力,骤然遇袭应该还没有严重挫伤士气,反而会让他们怒气勃发,此时得令强突过去,未必就不能踹破敌阵。更何况抛石机一般都是可以及远而不能打近处的,等到本军骑队冲到敌军阵前百步以内,这些铁弹丸就多半无用了。
短时间内就理清楚了头绪的耶律屋质断然地向身旁的掌号郎君耶律休哥招手示意,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随之在契丹军的中军响起,就连周军的大炮轰鸣声都不能掩盖,号角声瞬间传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说起来也是异数,面对周军这样出乎意料的炮击,契丹军是人人震骇,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宿将崔廷勋还是张皇失措,即使是向来沉稳的主帅耶律屋质都有短暂的失神,这个二十岁多点的耶律休哥又不像耶律屋质那样事先听说过周军的这种兵器,他震撼固然是震撼,却还能时刻将注意力放到耶律屋质的动作上,因此可以迅速响应他的指挥。
难怪耶律屋质对耶律休哥颇为器重,在南征这样的大仗里面让他来担任掌号郎君,除了耶律休哥家世显贵,是太祖时的隋国王耶律释鲁之孙、南院夷离堇(即后来的南院大王)耶律绾思之子,耶律休哥本人的材质应该占了大部分原因。
昭示全军突击的号角声将契丹骑手们从震骇当中拉了回来,收束心神于当面的敌军,在各级营官、铺长的呼号声当中,三路重甲骑兵驱动身下的坐骑,迎着周军那边还在不断飞过来的弹丸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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