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观音与总镖头
车如流水马如龙。在北京最热闹的“王府井”街头,出现了一个颜容枯槁的妇人。年纪不算太老,大概不过五十多岁,脸上却已皱纹遍布,刻下她阅尽沧桑的标志。
繁华闹市,踽踽独行。车水马龙,在她都不过如同云烟过眼。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为什么她的心境这样寂寞?
她可不是普通的老妇,她是大名鼎鼎的辣手观音,曾令江湖人物闻名丧胆的辣手观音杨大姑。
她的儿子齐世杰是武林后起之秀中最负盛名的少年英侠,两年前到塞外去了,尚未回来。
她的弟弟是保定名武师杨牧,如今却已成为甚得皇上宠信的大内侍卫,正在北京。
但她这次来京,却并不是来探望弟弟的。她是应震远镖局总镖头韩威武之请而来的。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她一见到韩威武,劈头就问:“老韩,你捣什么鬼?”
这句话来得甚为突兀,韩威武虽然熟知她的性格,也是不禁为之一愕,笑道:“我是专程请你来的,你怎么一开口就骂?在你姑奶奶面前,谁又敢捣什么鬼啊?”
杨大姑道:“好,那我问你,你不是专程请我来吃喝玩乐的吧?”
韩威武笑道:“老大姊,原来你是怪我不把请客的原因告诉你。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求你,但却是不方便请外人转达的。”
杨大姑道:“你不说这句话还好,说这句话,我倒是又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了。”
韩威武道:“请问。”
杨大姑道:“宋鹏举和胡联奎这两个小猴儿是不是出差去了?”宋胡二人是她的师侄,也是震远镖局的镖师。
韩威武道:“不是。”
杨大姑道:“是不是两个人都得了病了?”
韩威武道:“他们连伤风咳嗽也没有。”
杨大姑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总不会不知道他们是我的师侄吧?”
韩威武道:“我还知道他们是在你的家中长大的呢。”
杨大姑道:“那么,他们既非出差,亦非生病,你为什么不差遣他们来请我?他们可并不是外人啊。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叫他们转达你也相信不过。”
韩威武道:“实不相瞒,别的事我可以差遣他们,唯有请你老大姊移玉京师这件大事,我可不敢差遣他们。”
杨大姑道:“为什么?”
韩威武道:“因为有人在盯着他们。”
杨大姑道:“他们犯了何事?”韩威武道:“没有。”杨大姑道:“我还以为官府的人监视他们呢。既然不是,那又有谁这样大胆,胆敢叫你们京师第一大镖局的镖头不敢走出京城?”
韩威武道:“这个人也是你的师侄。”
杨大姑面色一变,说道:“你说的是闵成龙?”闵成龙是杨牧的大弟子,如今正在御林军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军官的。
韩威武道:“不错,正是你们这位杨门高足,闵成龙,闵大人!”
闵成龙曾在震远镖局当过副总镖头,如今韩威武把他以前的副手称为“闵大人”,当然不是“尊称”,而是发泄内心的气愤。
但听在杨大姑的耳中,却是不能不想到别的方面。她以为韩威武是在提醒她别忘记她的这个师侄如今已经是替朝廷办事的官儿了。
“莫非杰儿在保定所做的事,已经给牧弟知道。杰儿和宋鹏举、胡联奎二人私交最好,故此牧弟授意他这个心腹弟子监视宋胡二人,要从他们的身上打探杰儿的秘密,并兼侦察杰儿的行踪?”
她哼了一声,说道:“哦,原来是闵成龙要为难他的两个师弟吗?你老实告诉我,其中是否还牵涉别的事情?你又是否因为无法维护他们,才请我来的?”
韩威武说道:“别情那是有的。但闵成龙倒不是要和师弟为难,相反他还应承宋胡二人许多好处呢。”
杨大姑冷笑道:“闵成龙在官场里混了这许多年,大概也学会了威迫利诱这种双管齐下的手段了。他应承了宋胡二人什么好处?”
韩威武听出她的口气对闵成龙甚为不满,心里暗暗欢喜,想道:“看来我这一宝是押得对了。这位老大姊虽然人称辣手观音,却也并非如别人想象那样蛮不讲理。凭我和她的交情,我纵然不敢望她帮理不帮亲,请她替我转圜,大概她还可以答允。”当下笑道:“我已经叫人去请你这两位师侄来了,闵成龙怎样对他们‘封官许愿’,还是让他们亲口告诉你吧!趁他们未来之前,我先把要你帮忙的事情告诉你。”
杨大姑知道事情与她的儿子无关,稍稍放下了心,说道:“老韩,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没有正式宣告闭门封刀,但近十年来,事实上我已经是等于退出江湖的了。江湖的事情,我不愿意多管!”
韩威武笑道:“老大姊,你放心,我不是请你助拳,我只是想请你帮助我阻止闵成龙毁掉震远镖局。”
杨大姑勃然变色,说道:“什么?闵成龙这样大胆,居然要毁掉你这间镖局吗?哼,小小一个御林军官,纵算他倚仗官威,料他也办不到!”
韩威武说道:“他并不是要镖局关门,但也等于毁掉镖局。老大姊,你别心急,我慢慢告诉你。”
“我干了这许多年镖行,多蒙江湖上的朋友给我面子,侥幸没出过什么大漏子,保住了震远镖局这块金漆招牌。如今我已决定退休,并且把我这个决定通知和镖局有关的人了。我准备在我六十岁贱辰那天,宴请京师的镖行朋友,正式把总镖头的职位移交。”韩威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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