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妃要除去姚妃肚子里的孩子,黎子何并不觉得惊诧,令她讶异的是妍妃一直戴着的面具,为何瞬间就摘了下来?
“娘娘息怒,若有子何可以帮忙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辞!”黎子何掩住情绪,拱手弯腰恭敬道。
妍妃双眼一红,眼皮都为眨,眼泪就直直掉下来,一扫先前戾气,眉间含怨,哽咽道:“我也不想做那恶毒妇人,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么些年我处处忍让,如今怀上一胎,更是小心翼翼,不想与她争斗,她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得了皇子做了皇后,这后宫之中再无我立足之地!”
“娘娘莫要伤心,姚妃腹中是否为皇子尚且未知,娘娘肚中已有龙种,也可与她一争,再退一步,就算她产下皇子……”黎子何顿住,对上妍妃的双眸,再作一揖诚恳道:“子何既愿意为娘娘办事,便直话直说了。且不说姚妃姿色不及娘娘,单论势力,姚妃在前朝无身世背景,被立为皇后的机会少之甚少。”
“前朝有势力又能如何?身为女子,想要的无非是心爱之人的眷顾。皇上金口已开,谁先诞下皇子,便由谁来统领后宫,她受孕比我早,皇上如此一说,显然是偏袒于她。她向来视我如仇敌,此次若真让她产下皇子,等着我的,怕就是北面一望无边的冷宫!”妍妃原本柔弱的声音,此时沙哑却尖利,通红双眼,续道:“再者,前朝郑丞相向来与我爹政见不合,皇上立姚妃为后,我爹自是不会同意,郑丞相定会特地唱反调,力捧姚妃!如此一来,她也说不上没有势力支持。”
“娘娘想要何时?”
“越快越好!”
妍妃毫不犹豫地回答,见黎子何不语,好似有些为难的样子,解释道:“马上秀女开始殿选,届时后宫嫔妃大增,想要掩人耳目,难度又大了几分,若再拖些时日黎医童还有把握,我也不反对。”
如今这后宫中妍姚两妃最为受宠,其余有三嫔十世妇,十七御妻,区区三十几人,的确够少,还有许多未曾被云晋言临幸,相互之间也甚少走动,即便如此,妍姚两妃之争都已经明暗交替虚实不分,一旦选完秀女,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后宫一旦充实,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娘娘放心,此事交给子何便是。”黎子何弯腰领命,难怪那日姚妃在此,明明可以让她先行离去,偏让小橘领她进来挨了一次打,原来妍妃已是急不可耐了。
“你当真愿意?”妍妃面色已近正常,柔声问道。
“子何不是糊涂人,知晓其中厉害关系,娘娘放心,子何受娘娘恩惠,铭记于心!”
“有黎医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树倒猢狲散,你早被姚妃视作我的同党,哎,黎医童可明白我的意思?”妍妃恢复常态,神色柔和地看着黎子何。
“子何明白!”黎子何没有丝毫犹豫地诚恳道。
妍妃满意点头,轻笑道:“今日在龙旋宫受了点气,有些失控,让黎医童笑话了,你先退下吧,行事记得与我商量。”
“是。”
黎子何颔首退出殿外,原本阴暗的天气更加昏沉,乌云厚重的压下来,像是一不小心便会砸向地面,今晚,最迟明日,定会有一场大雨。
自从沈墨来了太医院,众医童便不再那般无视黎子何,今日黎子何又受昭替皇上解毒,顿时觉得他身价大涨,见他回来,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黎子何一心想着还有些医书没有看完,倒也并未在意。
临近夜晚,天空终于飘起小雨,淅淅沥沥,仿佛掺着几丝愁绪。黎子何忙完一天琐事,终于可以坐在桌边稍事休息,可脑中思绪并未停下,今日妍妃说要出去姚妃肚中胎儿,她答应是答应,甚至上次姚妃无理取闹时恨意十足地想过那个孩子,一定不能留!
可是,姚儿啊……
在未完全弄清楚当年季府一事,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之前,自己还不打算动她。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沈墨站在门外,身上被小雨浸湿,雨水挂在发间湿漉漉地搭在衣襟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子何。
“有事么?”黎子何起身将门大开,示意他入屋。
“你替皇上施针?”沈墨拧眉问道。
“嗯。”
“为何不让其他人来?”
“皇上钦点。”
“你可以推脱。”
“为何要推脱?”黎子何毫不犹豫地反问,既是有了解毒之法,只要她这次为云晋言顺利解毒,算得上是立了一件大功,想要往上攀爬,想要查清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要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她自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沈墨的黑眸蓦地变得深沉,复杂而浓烈的感情在眸中挣扎撕扯,半晌闭眼,压低声音,尽量和声道:“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对皇上而言,我是男子。”
“对我而言,你不是!”沈墨睁眼,眸光倏然变得锐利,淡淡的怒气从身上透出来,竭力控制手上的力度,将黎子何的一只手轻轻握住,放在手心。
黎子何愣住,未料到沈墨会这般直接,迅速抽开手,假意去拿茶壶倒水,沈墨再次握住她拿着茶壶柄的手,认真道:“我从不曾隐瞒,我对你……”
“你是我师父!”黎子何放下茶壶,猛地甩开手,垂眸不看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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