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何失魂落魄出了勤政殿,照着惯例欲要回太医院,脑中盘旋的仍是云晋言与她说的话,平西王妃的毒术,沈墨的医术,云潋山的草药,沈银银的身份……那么,沈墨的身份……
思及此,黎子何只觉得两眼好似发黑,胸口压住大石一般,不由加快了步子,有些话,必须问清楚才是。可深吸一口气,缓下神经,走着走着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心里没由来一阵虚慌,赶紧从袖间取了些药丸塞到嘴里。
行到僻静处,黎子何干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觉得愈加安静,随即眼前一黑,鼻尖尽是刺鼻的药味,一瞬间的惊慌马上被压下,好在事先有准备,光天化日,要想在皇宫中不动声色地动人,必然会用药,刚刚服下的药丸应该可以抵一阵子,可谁要对付她?
黎子何想喊,可蹦到脑中的“杀人灭口”四个字让她将所有想法咽了去,两眼一闭身子一软,于她而言,老老实实装作中招远比反抗来的安全。
被人扛住上下颠簸,那药已经渐渐起了作用,意识已经有些迷糊,黎子何双拳紧握,让指甲深陷入手心,提醒自己不可睡去。
“就这里了。”
沙哑的声音,随之而来身子一痛,被人扔下了。
“现在动手么?”
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皇上吩咐,当着沈墨的面。”
这句话让黎子何瞬间又清醒几分,云晋言呵……
片刻,未再听到有任何动静,黎子何勉强睁眼,迷迷糊糊,枝桠交叠,好似雾气弥漫,可仍是认出来,这里,她与云晋言无数次碰面,这里,她曾说是一片桃花林多好。
如今,桃花已在,可他,仍是要杀自己!
黎子何笑了笑,摸摸心口,不凉,不热,麻木的。
撑起身子,穿过这个山头,便是太医院了,沈墨……在等她……
举步艰难,桃树好似会动一般,走来走去都是同一块地方,身子愈发无力,眼前雾气更是越来越重,冷汗淋淋,黎子何扶住一棵桃树,心下明白,不是迷药的关系,那两人会放心留她在这里,因为这里布了阵。
走不出去了,黎子何抱了抱手臂,靠着桃树坐下,将脑袋埋在手臂中,有些冷呢,抬头看看天,迷蒙中看到有些黯沉,若是晚上下雪……突然想起曾经在云都城门外的那一夜,那样的雪那样的伤,她都未死,如今,她也不会……
出不去,她等着……
她信的,有人,会来救她……
放晴不过一日的天,夜半时分,再次飘起大雪,天明之时,皇宫又被新雪覆盖,雪花仍是未停,纷纷扬扬,鹅毛般倾洒而下。
魏公公替云晋言摘下披风,抖了抖飘在上面还未融化的雪花,恭敬侯在一旁。
云晋言跨步进了勤政殿,心情甚好,刚刚坐下便双手一拍,殿内马上有黑衣男子窜出跪地,云晋言扬眉问道:“事情如何?”
“困在阵中!”男子沉声答道:“沈墨寻了一夜。”
“御林军中那些个眼线,都拔出来了?”云晋言嘴角微扬,满眼志在必得,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是,昨夜但凡有异动者,今日一早,皆数被擒。”
“黎子何……还未下手么?”那个名字,沈墨皱了皱眉头,随即松开,仍是轻笑。
“沈墨未到,暂未动手。”
云晋言扫了一眼奏折,放在一边,脸上笑容愈发莫测:“那,放他一条生路。”沈墨的势力,未有想象中厉害,而且,好似有了更有趣的法子……对付他……
“遵旨!”
“沈墨现在呢?”云晋言这才抬头,扫了一眼眼前黑衣人,一直以来他精心培养的心腹,安插于皇宫各个角落,抑或说朝廷各个角落。
男子正欲开口,突地眸光一凛,看向殿门,眼神刚一触到,门已经被一掌劈开,随之而来是魏公公的惊叫声:“沈御医!”
沈墨满身冰雪,长发早已如冰柱,眉睫之上都是一片霜白,深蓝色的长袍,浸染得好似浓黑,全身杀气崩现,双眼冰冷得连眸中血色都要凝住,动作未有丝毫停顿,直直袭向云晋言。
上一刻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大惊,一个翻身掠到沈墨身前欲要拦住,被沈墨毫不犹豫一掌劈开,吐了一地鲜血,捂住胸口只看到沈墨身形好似鬼刹,一个眨眼便扣住云晋言的脖颈,抵在墙壁之上,出口之声更似被冰雪滤过,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说!子何在哪里?”
云晋言面色微白,未有惧色,轻笑:“你想对朕如何?”
“子何在哪里?”沈墨声音仍是阴寒,毫不退让。
“谢公子!你居然胆敢杀朕么?”云晋言明显呼吸不畅,却不肯示弱,每个字都好似从牙间咬出。
“呵,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沈墨手上力度更甚,笑容是从未见过的诡异,好似渗着血腥味道:“从来只有我想不想,没有我敢不敢!伤我所爱之人,你以为,还会有上次那般好运?”
云晋言面色已经涨红,沈墨内功太盛,居然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无。
刚刚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蓄起一掌,狠力劈了过去,还未近身,沈墨长箫在手,挥袖间暗器横飞,所过之处一片焦黑,黑衣人面露惊慌,左躲右闪几个来回,勉强躲过毒器,只听得沈墨又一声逼问:“最后一次,子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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