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陆父和继母何萍早早地便回来了,催陆丹青上去换礼服。
陆丹青慢吞吞地挪回房间,刚要脱睡衣时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说了声进来,一边把套头T恤扯下来。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陆丹青瞥了眼前方的镜子, 发现是陆柏言。
“何姨难得回来一次,你不去陪她?”
何萍是一家跨国企业的高管, 国内国外两头跑, 经常不着家。
陆柏言没说话, 陆丹青也不理他,坐在床上换上长裤,又拿过一旁的衬衣套上。
他动作粗鲁,胡乱地撸过立领就要系扣子,陆柏言看不下去了, 走到他面前帮他整理衣领和袖子, 然后从上至下地扣上衣扣。
礼服的衬衣胸前有褶皱设计,陆柏言细致地一一抚平了, 手掌来到胸口时动作一顿, 下意识地抬了下眼,发现陆丹青也正看着他。
陆柏言抿了抿唇, 又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给他的感觉有些像是妻子为丈夫整理着装一样, 他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又很快压下去,问他道:“要腰封还是背心?”
礼服不同于西装,不仅衬衣和外套上有差别,形式也不同,一般是三件套,腰封和背心二选一。
“……背心吧。”
陆柏言帮他穿上,然后是双排扣的外套,每个扣子都扣上了,严丝合缝的;最后是领结,陆丹青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脖子,直觉得勒得慌。
陆柏言把他拉到镜子前,退了一步站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镜子。看了几眼,又伸手去帮他拉了拉衣服下摆,然后也不放手,顺势搭在了他腰上。
礼服是定制的,很合身,利落的剪裁曲线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细窄的腰身,竖起的领子挡住一部分脖颈,显得严肃又禁欲。
“很好看。”
陆柏言低声说。
这时候,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何萍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兄弟俩几乎贴在一起的站姿后她微微一愣,陆柏言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慌张,只是从容地后退了一步,叫了声:“妈。”
何萍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没有多想,笑道:“啊……丹青,换好了就下来吧。柏言你也赶紧去换衣服,这都几点了。”
陆柏言点头:“我知道了。”
何萍关上门走了,陆丹青戏谑地看了陆柏言一眼,陆柏言捏捏他的脸,凑过去亲他的鼻尖。
陆丹青瞪他。
陆柏言低笑:“生日快乐。”
晚上的宴会在院子里举行,平时只点着昏黄路灯的庭院用成串的星星灯装饰了起来,排上一张张方型长桌,上面摆了香槟塔和各种精美的糕点;房子里的餐厅才是摆着熟食的地方,而对于食肉动物来说,除了开场以外,陆丹青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里面。
屋里没什么人,毕竟不会有人参加宴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烤肉这种味道极重的东西也没人愿意在这种场合吃——除了陆丹青。
正囫囵吃着,沈卓年走了进来。
陆丹青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牛排,好在厨师贴心,切成了小块的牛肉放了一碟子,省得他吃了一嘴油。
这会儿四下无人,沈卓年站到他对面,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怎么这么冷淡。”
从他进来开始,陆丹青就没给他任何一个多余的表情,仿佛沈卓年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领导一样。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毕竟两人相识之处陆丹青就老是不正经,总爱戏弄他,从没这样冷漠疏离过,让他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更何况,两人的关系也还没个定数。那天从游乐园出来时他插科打诨地说是约会,但陆丹青并没有正面回应,大家都是成年人,沈卓年也不想逼得太紧,惹他生厌,只默默压在心底,努力不去想起这档子事儿。
而刚才陆丹青的反应却让他这段时间来积压着的不安和惶然忽然便爆发了出来,攥着高脚杯的手指都是抖的。
开场时陆丹青邀请一个穿着红色抹胸鱼尾裙的女孩儿跳了舞,即便是他再挑剔不满也不得不承认那姑娘着实是温柔娇媚,而两人默契配合的样子就仿佛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更不用提双方家长是如何满意了。
沈卓年盯着他们,忍不住想这场游戏是不是只有他一人泥足深陷,再也脱不开身。
陆丹青把牛肉咽下去,有些无奈,“你在想些什么?”
沈卓年抿紧唇,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和声音他几乎是要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也很想以一种漫不经心或者是调笑的口气把那些矫情又惹人烦的心思遮掩过去,可他平静不下来,刚才是,现在也是。
陆丹青说:“我只是不想爸找你麻烦,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卓年用力闭了闭眼,他扭过头,竭力忍住话里的颤抖:“你吓死我了……”
“蠢死了。”陆丹青扯他的脸颊。
沈卓年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说:“接下来也没你什么事了吧,去房间么?”这话说得唐突又急切,可是沈卓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找不到别的方法来获得安全感。
“去,不过我得先刷个牙。”
陆丹青砸吧了下嘴,满满的牛肉味和黑椒味,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酒会上不爱吃烤肉了。
他拉着沈卓年走向卧室,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沈卓年就不老实地从他背后抱了上来,陆丹青叼着牙刷一嘴的泡沫,一边拦住他到处乱摸的手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林新发了个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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