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砂她们今天消失那么久,你还真觉得是逛街去的?”
“小屁孩这两天也没走的架势,到了明晚,再闹腾起来,我头疼。”
木代笑,罗韧总有道理,她也总无话可说。
她攥住罗韧衣角,手心微汗,顿了顿低声说:“那干嘛出来?”
罗韧抬头,看向客栈的门楣大扇:“毛哥的客栈,什么都好,就一点。”
“什么?”
“不隔音。”
他的房间,一边是曹严华,一边是炎红砂,隔板传音,曹严华打呼噜的声音如在肘边。
峰棠间最有人气是有道理的,那是楼下的唯一一间客房,砖瓦结构,隔音效果不错,不过,岳小峰正在里头睡的四仰八叉。
他拉木代:“走吧。”
去哪?木代没问,罗韧总是有安排的,就好像他料理葛二,花了一些心思,事后只说,还行吧,都解决了。
木代被他牵着手走,过高高低低的青石阶、或明或暗的巷道,有时遇到新奇的店面,会停下来看两眼,看到夸张的广告语,会取笑两句,她觉得这样也不错,一直走下去也愿意。
然后就到了。
对比毛哥客栈的中心位置,这里算边缘,挺偏,客栈少人住,所以店家挖空心思,反走路线,寄望于长租,做的都是小院独栋,精心设计。
罗韧带着她拐进一家,院子不大,鹅卵石铺的小道,辟了一半的院落做水池,里头立着一人多高的假山石,池边有射灯的暗光,假山上一道瀑布下挂,水声淅淅沥沥,山上有住户,错落分布着惟妙惟肖的泥塑儿人,有打猎的,有蓬屋烧火的,有赶牛的,有张油纸伞的,也有作揖的。
木代步子有点飘,就在这泠泠的水声催促下进屋,房门关上,月光只在窗沿抹下一道银色的影子,她问:“不开灯吗?”
“开了又关,怪麻烦的。”
也是,她吞咽了一下,攥住了手,以她的目力,本该很快就视物,这个时候,忽然失去分寸,只觉得黑,屋子大而清冷,两人的呼吸在看不见的地方相触,隐约看到罗韧的身形轮廓,他脱了上衣,过来抱她。
木代倒吸着气,触到他炙热的身体,手不知道往哪里摆,又觉得他筋骨有力,把她的柔软收的没有缝隙,小臂在她臀下一托,稳稳把她竖抱起来。
脑子有点发炸,她一贯以为,和罗韧早已足够亲密,只是未逾最后一道人伦,现在才觉得,之前经历过的,好像蜻蜓点水。
她声音打颤,说:“罗小刀,你跟我说说话,我……有点紧张。”
罗韧轻笑,抱着她往里走,木代没了重心,只能搂住他脖颈,一颗心正没着落处,忽然又被放倒在床上,床很大,背贴着柔软的褥子,却像半浮在水面,触不到底,四面又都捞不着岸。
他站在床边,然后泰山压顶样,向她覆盖下来。
不跟她说话吗,那怎么办?木代睁着眼睛,扭头看窗口透的那一沿光,想借这一线光度过全程,却被身体的反应狠狠拉回来。
他肆无忌惮,她却没有撤退逃离的空间,想蜷缩到最小,又被迫对着他全部舒展。
想说话,发不了音,喉头发干,那些想说的句子,成了一个个无声的字,弹跳出好高,又打回她身上。
她记得清楚,那一瞬来临,世界像立在平衡板的积木大厦,轰然断裂,一切都坍塌,碎裂,化作轻柔的灰,朝着她大雨滂沱。
有几秒钟,失去知觉,只知道自己后背拱起,绷的像铁,罗韧也不动,手臂托着她后背,等她自己柔软。
如他所愿,她终于慢慢软下来,有了第一线声息,像冰层融化成春水,没有挣扎,眸色揉进月光,摊开一片迷离,脖颈微微后仰,柔美的曲线,带呼吸的起伏。
城垣破碎,守军溃散,一片无人驻防的丰美,由他摆布,世界推翻,重来,拆散,搭建,撕裂,吞咬,咀嚼。
木代在晨曦里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这晨曦带金色的光,空气中暧昧的味道弥漫,干燥的没有水分,罗韧比她先醒,听到她动静,起身看她。
被子被他带开,露出她裸露的肩颈,黑色的头发散在胸口,晨光映衬的皮肤微粉,又透亮。
这个世界一夜之间重塑,有点不真实。
木代想拉起被子,罗韧不让,胳膊垫入她腰下,翻身居高临下看她,看到她纹身,L.R,她的交托,远不止昨晚,还要更早。
手机的外扩音忽然响起:“喂?”
是曹严华的声音,罗韧居然拨通了电话。
这骤然来自外界的声音,忽然搅散空气,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木代脑子一懵,慌的气也不敢出,罗韧却只微笑,手机拿到耳边,懒洋洋说:“你起了吗?去看看岳小峰那小家伙,他一个人在房里,我怕他醒了闹。”
曹严华奇怪:“岳小峰?他不是跟我小师父一起睡吗?”
罗韧嗯了一声,似吻非吻,鼻息轻暖。
木代死死咬住牙。
听到他说:“没有,昨晚上,我带木代,出来看星星了。”
是吗?小毛头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虽然这一晚都安静,没听到岳小峰哭闹,谨慎起见,曹严华还是手忙脚乱起身,赶紧下床,穿上一只鞋子,却找不见另一只,四下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踢踏到门边去了。
于是光着脚,一格一格跳着去穿鞋,心里头一阵怒其不争。
都多大的人了!不说抓紧时间做正事,学什么中二少年看星星啊!
就在曹严华拉开门的刹那,楼下突然喧嚣,有种熟悉的热闹,像是回到了曹家村,某一天猝不及防,迎来好久不见的亲戚朋友。
他扒着栏杆往下看。
毛哥和毛嫂都在,笑的合不拢嘴,神棍脚边放两个装满了婚庆饰品的大塑胶袋,对着毛哥手舞足蹈的比划:“说出来你都不信,一个人的身体里头,住了两个人,是真的两个人,不是我们小口袋那样的双重人格,而且吧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有仇……”
毛哥啊呀一声,似乎忽然反应过来,问:“是不是那个石……解决了吗?”
“当然,那女的谁都不怕,但是怕我们小棠……拉姆,她们两个人分坐桌子两边,对桌谈判,明明是个男人,一脸女人模样,天啦,看的我心里发堵……”
“我们小棠子好气势,一碗汤,兜头照脸全泼过去了,桌子都掀了……毛毛,我做了全程记录,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看我笔记……”
再然后,整个院子里,忽然飙起了岳小峰惊喜的不行不行的声音。
“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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