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蒙面人,正是江都城外道观河内盟一行,几个人所谋甚大,未免日后被朝廷画像缉拿,是以个个黑衣蒙面,遮蔽原貌。楚红江见一行只自己一个妇人,太好辨认,又在腹间裹了三层乌布,兼之她原本身材便不输男儿,此时看之,更像一身材魁梧的壮汉。陈都兴与他插招换式,已斗了数十合,却没发现她原是一妇人。
孙兴威一套回雁刀堪堪使完,上风占尽,却始终伤不到人,张口大骂道:“他妈的破刀,又重又笨。老儿好运道,好造化。”张九听他猛攻之下,兀能中气十足的骂人,知他武艺远胜自己,之所以久久伤不得自己,大是因为他所使兵刃似乎不大就手。心道:“这贼子招式有时滞窒无功,需借左臂来回腕生力,我一击之下,需得建功才好。若非如此,不但我性命不保,连公主也万难周全。”他心念至此,已起了以命换命的心思。当下手中大枪紧守门户,一双浊眼精光暴涌,牢牢盯住敌人动作,只盼他稍露破绽,便行险招。
孙兴威哪知张九老而弥勇,兀自单提阔刀猛攻。他原来的鬼头刀在船上失了,现使阔刀极重,只觉出招收招,未得灵巧,极是不便,只一面斗,一面破口大骂。
他二人尚在林中,地势较院里众人为高,二人愈斗愈远,渐没众人视线。
程处弼知张九军旅出生,所学枪术虽精,却没甚么内功底子,力必不能长,但听孙兴威骂声渐远,又不见李丽质身影,心下大急,便欲脱身回救。当下内劲全发,只听呜呜呜横刀肃啸,接连三刀,一刀自左而右,刀锋急转,横削左首蒙面人。第二刀不等第一刀刀势力尽,又生一股新劲,刃回数遍,又砍上右首蒙面人,最后一刀更是不收攻势,竟是中宫直进,刺向中间蒙面人。
这三刀快速无伦,端如鬼魅,饶是众人此时都瞪大了眼睛来瞧,也只能看看程处弼右膀一震,出了一招平平无奇的中进刀法,于前两刀却瞧不清白。只有正与他恶斗的三人,心中同时大骇,各觉眼前乌光一闪,寒风已至。
只听‘啊‘啊’两声惨呼,吴中成与楚正英一个左臂被砍一刀,一个右手食指已被削断,唯有居中的谭青双刃连劈,竟尔招架住了。
程处弼征了征,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最后一刀竟不奏功,暗道:“好深的城府,原来此人一直在藏拙。”原来他自幼修炼上乘内功,武学招式又所学颇丰,兼之悟性极高,内功外功进益极快,往往一思之下,玄妙三生。这一招‘百世古人’正是他集众家之长所悟得的精妙绝招,明面上看似只是寻常快刀刀法,实则暗附玄机,他适才连出三刀,暗中便鼓催三次内劲,若出四刀,便催四道内劲,以此类推。行功时,气从膻中运至手厥阴心包经而出,运至掌中劳宫穴时,又折入手少阳三焦经而入。气走天池、天泉、曲泽,郄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关冲、阳池。外关、天井等三十一穴,待行至丝竹空穴时,再逆运任脉归至膻中,如此循环一周,方能算鼓催一次。分毫差池不得,否则内功逆行,气郁如麻,非但不能伤人,反倒伤己。运劲之巧,虽不能说已妙到豪巅,却也精妙无双。
这一招名取‘百世古人’正是说在此招之下,任你古往今来何等厉害的人物,也难免在这一招之下饮恨作古,此意虽狂悖了些,却也正合江湖中人人在招式上自夸其艺的道理,如雁荡剑法中的‘十里送风’,青城派中的‘悠悠两世’,杜公掌中一招‘分浪截江’……皆在其理。难道天下真有一剑之下能断人两世,送风十里的道理?
程处弼以往与人争斗,这一招‘百世古人’可在顷刻间连出九刀,刀刀暗附内劲,饶是江湖上一流好手要尽皆招架住也是殊为不容,却不想今日却被谭青挡住了一刀,他此时说话不得,心中却实已错愕不及,暗道:“程处弼啊程处弼,你未免太小瞧了天下人,你只道自己这一招绝妙无双,却不想诸家修为,各有所长。师傅的谆谆告诫,你全当成了耳边风了。”
他这番心念如电,实只在瞬息之间便已完成,见吴中成与楚正英二人负伤后退,便欲趁机抽身去寻李丽质。
谭青接过一刀,心内着实吃惊不小,又见己方伤了二人,生怕程处弼又攻来,正将双刃使得水泼不进,护住周身要害。却见程处弼横刀一封,斜斜劈来,似攻似劝,他平素里极重心机,此时却也不摸不透程处弼用意,只得向后退了三步,避开刀刃。
程处弼见一刀奏功,忙抽身向后疾奔,片刻间已去了三四丈,正欲越墙而出,忽觉双股间各有一股冷意袭来,瞬间侵透背脊,心里大骇。急忙回身,只见两炳短刃自下而上,径削而至,短刃上银光闪闪,快速无伦。忙侧刀斜斜封住双刃,只听‘铛铛’两声肃鸣,撞得火花乱溅。
程处弼虽封住了双刃,却也吓得周身汗毛倒竖,他不认得谭青,只觉此人接连两次发力,武功大是了得,该是江湖上赫赫好手才是。
不止他,就连楚正英与吴中成也不禁发出‘咦’‘呀’地诧异呼声,两双眼睛有喜有惊,喜的是谭青武功突进,盼他能解当下之局,惊的是谭青城府之渊,心机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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