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莫求慌慌张张返回互市,天色已暗,煞白脸色也显得不那么明显。
“莫大夫。”一位衙役恰在此时从帐篷后面转过来,招手笑道:
“今日没有病患,不妨一起去米老板那里喝一杯?他家酿的酒味道属实不错。”
说着,砸吧砸吧嘴。
“刘差役。”莫求垂首,掩盖住惊慌的眼神:
“我有些不方便,改天吧。”
“跟我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刘衙役上前一步,轻拍莫求肩膀:
“走,喝一杯。”
“嘶……”莫求吸了口凉气,连连摇头:
“不了,今日确实还有事,还是你们喝吧,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嗯?”刘衙役眉头一皱,目光落向莫求手臂,探手掀开他的衣袖:
“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莫求的手臂略显红肿,十指更是粗大,看上去略显渗人。
“这……”莫求面色一变。
“这是短时间内发力过度导致的皮肉损伤,你是不是搬抬什么重物了?”刘衙役也是习武之人,对这种状况很是熟悉,当即摇头道:
“莫大夫,你有事吩咐一声就好,我安排人帮你处理,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你可是互市上的定海神针。”
最后一句,自然是开玩笑。
“是,是。”莫求连连点头:
“下次我会注意的,这……你也看到了,我今天确实不太方便。”
“哎!”刘衙役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说着,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拍莫求肩头,不过转瞬就收住动作。
“我那里有些活血化瘀的药……”
“看我这记性!”说到这里,他又是轻拍自己额头,苦笑摇头:
“这种事莫大夫才是行家,我那里的药怕也不放在你的眼里。”
“刘差役有心了。”莫求客客气气开口:
“您去忙,我歇息一晚就好。”
“嗯。”刘衙役点头:
“注意休息。”
“是。”目送刘衙役离开,莫求才返回自己的帐篷,呼吸也随之一松。
他手臂上的红肿、淤青,自不是搬抬重物导致的,而是施展剑法的后遗症。
当时被人持刀威胁,惊恐交加之下,他自是拼尽全力刺出短剑。
好在一举建功!
虽然现如今浑身酸痛,但总好过被人杀死。
不得不说,分影剑不愧是女子所创的剑法,极其适合以弱胜强,尤其是近距离的刺杀。
那三个‘山民’体力要超出莫求一大截,但大意之下却是被接连被杀。
藏剑术让人以为他赤手空拳心生疏忽,突然冒出的短剑配合燕子分水,在高超的意识驱动下飞速划开喉骨连接的脆弱要害,一击毙命。
袖里剑在近距离突兀冒出,如同劲弩,力道虽然不大,却出其不意瞬间刺入最后一人的咽喉。
短短时间内,三人相继丧命。
而杀人者,与他们相比身体堪称柔弱,能有此功全靠分影剑。
放下药箱,坐在椅子上呆愣了半天,莫求才算是回过神来。
起身寻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服下,同时拿出备好的药膏涂抹。
丝丝凉意与酸痛同时升起,也让他面露苦笑。
杀人了!
而且还是一次性杀了三个人,这对他来说,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这世道,真是无处说理。”
无奈叹了口气,他慢慢打开药箱。
药箱里除了一开始备好的药物,还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自是他从那三个‘山民’身上搜出来的,只不过当时慌慌张张没来得及看。
打开钱袋,首先入目的就是几枚散碎银子,也让莫求呼吸一促。
虽然没有称量,但这估摸着也有六七两。
比当初他在孙宅救人给的还要多。
“果然。”摸出碎银子,莫求眼神闪动不止,忍不住小声嘀咕:
“难怪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可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有了这笔银子,再加上每月的供给,估计下一年的养元丹都不用担心了。
若是感悟了《青囊药经》,有其他额外收获,就算是去武馆学艺也未曾不可。
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把银子收好。
除了银子,钱袋里还有百十枚大钱,不过这些已经不能让他动心。
“可惜。”回想前不久的场景,莫求眼神放空:
“再走不远应该是他们的住处,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当时只顾得处理尸体,竟然忘了悄悄过去看看……”
“我竟然杀人了!”
“……”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
身上的酸痛、药物的凉爽、心头起伏不定的杂念,让他一夜未能入眠。
第二日,整日浑浑噩噩,精神恍惚。
接下来的几日虽然略有好转,但依旧心神有异,直至十日互市结束,才算恢复过来。
“咯吱……咯吱……”
马车驶入仓库大院,众伙计、短工纷纷跃下,开始搬抬货物。
一共五辆马车,走的时候装满米粮,回来的时候则满是药材。
“需要处理的先放棚子底下。”浑身酒气的齐师兄扯着嗓子大吼:
“不需要处理的直接入库,按药性分门别类,都仔细称量清楚。”
“莫师弟,你盯着点。”
“是。”莫求跃下马车,闻声应是。
齐师兄转过身来,来回审视莫求,轻轻点头,放心回房酣睡。
对这位师弟,他心中是十分满意的。
有礼、有节,明医理、懂医术,做事更是干净利落、仔细认真,几乎没有缺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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