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萨讲述完了他所在的部队如何在山头被全灭之后,骑士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低着头陷入沉思。
阿萨坐在天鹅绒的软椅上,手指搓捏着柔软光滑的绒面。这种东西他以前只看见过而已。村里的那个老学究用来放置圣书的盒子里面就有那样薄薄的一层的。三岁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大年纪的小孩只是用手捏了一下,然后那只手就被打得三天都拿不住勺子。
这样一个高贵,神秘且危险的存在,现在居然被坐在屁股下面,让他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过瘾
姆拉克公爵去皇城参加军事会议去了,一位自称是公爵助手的年轻骑士接见了他。
骑士的那身铠甲和配剑都是最高档的货色,上面神圣骑士团的徽章阿萨在他队长身上同样看见过。年轻,英俊,威武,气宇不凡,还有高贵的身份,以及与之搭配得天衣无缝的气质,好象是小时候在吟游诗人嘴里经常听到的故事中的主人公。
这样一位人物居然和自己平起平坐,还沉浸在自己所报告的事情中沉思,仍然是有点奇怪又过瘾的感觉,和那椅子一样,不过放大了若干倍。
“那么只有你自己一人突围而出,然后被追杀,在蜥蜴沼泽里和追兵搏斗........”骑士重复着阿萨的讲述。吐字清晰缓慢,有条不紊。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清或听错了他的话。
阿萨点头:“就是那样。”一路的奔波让他很口渴,他拿起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发现里面的是奶茶。
“你确定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吗?”骑士皱起眉头,用很深邃优雅的目光很认真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的问。仿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虽然早就肯定了,但阿萨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只有我一个人。”这奶茶味道很好,杯子却嫌太小,阿萨不停地喝了又倒倒了又喝。其实他本来想就着壶嘴喝的,但是公爵府的华丽和对面骑士的注视让他不怎么好意思。
骑士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更用力的皱起眉头,更认真地问:“那么你和谁说过这件事情没有?”
“没有。”这个阿萨倒很肯定。从沼泽地出来之后他就一直马不停蹄。甚至现在他的左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多亏了行囊中的几张治疗符文和药水,他们才能够走出河边找了棵枯树顺水漂到布拉卡达。地方官知道受伤的是姆拉克公爵的女儿后,立刻把方圆五十里的牧师和医生都找来了。阿萨胸口的几根肋骨已经接上了,在治疗术的作用下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脆弱。左腕则因为碎得太厉害,足足花了一整天时间,还找来几个屠夫和仵作来找混在肉里的骨骼碎片。把阿萨痛晕过去三次,好不容易才大概拼回了原状,用上数量惊人的治疗术和药物,疼痛是消除了,但是也很有残疾的嫌疑。现在阿萨把希望都寄托在姆拉克公爵的有钱有势和王都牧师的水平上了。
“那你为什么不到你部队所属的长官那里去汇报这个事情呢?”骑士仍然是很耐心很仔细地问,想要把丝毫细节都洞烛于心。他专注的神情很像一个小孩子,细心地凝视中带点小心的味道,好象害怕面前的事物突然就飞走了一样。
“因为我不怎么清楚我的部队属于谁管。我只是在布拉卡达看见在招募临时士兵,就去参加了。”阿萨本来还想问他那十几天的工资,十多个铜子应该找谁拿,但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那是银的,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我问过小懿....小姐应该找谁汇报这事,她说公爵大人是帝国军事大臣。我就想直接来报告更快点。”
“哦,原来是这样。好,好,太好了。”骑士的眉头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轻松起来,显得很高兴。他的笑容和那一头的金发一样显得很耀眼,很能够感染人。大多数女孩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骑士像是突然才想到了,问:“那么小懿小姐她.....”
“没事,布拉卡达的镇长用了一个车队来护送她,大概还有二十几天左右就可以到王都了。”小懿的颈椎骨在狼人的紧握下裂开了,在走出沼泽的过程中因为移动身体的原因,伤势恶化,骨头有些微微地变形。布拉卡达的牧师们不敢动手,只得用治疗术稍微处理了一下,再用夹板固定住,用马车慢慢地送回王都。
“恩。”骑士点了点头。“我代表公爵大人,对你英勇救下小懿小姐的事表示感谢。”顿了一顿,双眼直视着阿萨,用他很缓慢清晰的声音说道:“而且,你能够直接把这件事情报告到公爵府上来,真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我想姆拉克公爵大人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他碧蓝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喜不自胜的表情。“你的运气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这几个字说得尤其用力,好象真的为阿萨的运气庆幸。
不知道为什么,阿萨从骑士发亮的眼神中觉得有些不安,这好象并不是善意的表示,其中有一种恶意的窃喜在里面闪动。阿萨问:“你到底是.....?”
“克劳维斯.埃尔尼男爵,神圣骑士团二分队队长,姆拉克公爵大人的助手。”骑士的眼光收回,语音平稳和润,和这些高贵的头衔丝丝入扣。“小懿小姐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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